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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会

第一次看见尼采、索尔仁尼琴、萨特的名字,密密麻麻的铅字点燃了沉寂的黑暗,他才发觉除了自己脚下的路,身旁还有茫茫的旷野。广阔通衢和羊肠小道星罗棋布,大家走着自己中意的那条,这世界上原不是只有一条路的,也不一定要往前走。抛开那套熟悉的革命语言体系,一个崭新神秘的天地朝他敞开怀抱:他靠诗人笔下隽永的意象和几张黑白插图描绘千里之外的天地,即便没去过美国,也有一个属于他的加州在脑海里浮浮沉沉。

    首长的眼镜是有由头的,随便取一本书,字里行间都有勾画批注。崔建军顺着圈圈点点看下来,就像首长陪他一起读一样。他不时被笔记逗乐,刘源抬起头问他笑什么,他把那段话念出声,之后他们都忍不住笑起来。遇到不明白的地方,首长给他解释,再从书架上找出几本让他参照着看,比他闷头一个劲想方便不少。

    “这么多带子,还没哪首歌把笛子放里边过。”

    “外国人不了解中国民乐,这种歌只有靠我们自己写,”莫名的豪情充满胸怀,建军朝对方发愿:“以后我写一首带笛子和小号的歌,这样就可以一起演啦!”

    “好想法。那我等着小崔同志的大作了……”

    溺水者对浮木的情感能称之为爱么?这个问题需要分类讨论。获救者上岸后或者怀有淡淡的感激,或者抛之脑后;而当他还在水里挣扎,在求生欲的挤压下,那根木头就是他所能看见的全部,除了紧紧抱住它,别无选择。这样唯一而炙热的情感,算不算爱?十八岁的小号手没有考虑这些,因此,二十八岁的摇滚歌星会对1975年的一场暴雨记忆至今。